誰的閹雞???
舞台劇對演員或觀眾來說都是一個迷人的所在,
正因為如此我們都對這個空間有種莫名的期待。
“閹雞”是一部好看的台灣文學作品,這是在張文環的筆下。
可惜,在台南人劇團演出下就不見得是一部好看的舞台劇作品了。
改編劇本即是一種再創造,也是一種獨立於文學外的重生。
不管在電影或其他領域,要將文學改編成其他形式演出本來就不容易。
就因為如此,好的改編劇本並不多,相對的好的演出也不多。
要抓住原著的精神加以重現甚至放大都是一項大工程,
沒有好的文學素養與感性的敏銳度是不可能做到的。
“閹雞”在經過台南人劇團的改編後變得沒有說服力了,變得失去原著精神了。
一幕幕的戲過去了,我看不到這齣戲的精神層面到底想傳達甚麼?
似乎,只是灑了一點狗血的電視台鄉土劇搬到國家劇院上演罷了!
原著中,台灣女性被父權殖民與命運作弄的悲哀和控訴,
在劇中變得不痛不癢只是推進故事的一部份。
整個劇本失去這個原著的靈魂,
我們只看到一個藥行老闆投資失敗鬱鬱而終,
一個家道中落而一蹶不振的癆病鬼還有一個笨女人過著倒楣的一生。
充其量只是一齣博取同情的廉價舞台劇。
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原著中的月里人物性格是什麼?又做了甚麼樣舉動。
而改編劇本的月里人物性格是什麼?又採取了甚麼樣的行動。
這就是這部改編劇本最失敗的地方!
原著中月里的意識覺醒與對宿命的反抗是作者最重要也最想傳達的價值,
而改編劇本卻沒在這個地方加以使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剖析原著,
“閹雞”指的就是被閹割主權的台灣人,
一座弱勢又可悲的小島,在大中國與大日本帝國之間遊走著。
就像那塊”閹雞”藥行招牌隨人買賣,就像月里在夫家與後家間被操弄著,
也在父權文化與性別宰制間掙扎著。作者投射於劇中的月里試圖尋找出路,
而那最後的出路在於自身的覺醒與決心,在這個主軸之下改編劇本其實是很好發揮的,
沒想到改出來的劇本竟是如此的糟糕。
尤其在劇末的改編,月里對丈夫的失望到決定私奔,
由於劇本對人物內心的轉折鋪陳太少,
以至於產生讓人無法認同與理解她的不倫戀與決定私奔的理由。
這其實都顯示出改編者對原著所要表達的精神面了解不夠,才會改編成這副德行。
因為,在作者身處的時空背景與他的政治理念寫出的”閹雞”
不可能沒有其背後的象徵意義,
作者要闡述的理念竟被改編劇本如此表面的看待原著故事,讓人遺憾。
看著舞台上精心安排的場景與劇本的粗糙薄弱更是形成一個諷刺的對比。
另一邊,演員在演出上似乎常常抓不到節奏,
瑣碎而非必要的小動作太多拖慢了節奏,
沉悶的讓人失去看戲的耐心。
而,操著不流利的台語與說著標準台語的演員對戲更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不順耳的語言表達讓我與舞台漸行漸遠怎樣也拉不回來,
惟有靠音樂串場時才讓我比較能欣賞導演所企圖營造的時代氛圍,實在可惜!
對觀眾來說這齣戲其內在含意遠大於故事本身,
如果只是為了把故事演完大可不必。
回過頭去想,
在導演的觀點裡到底想讓觀眾體會到或看到甚麼?
選這齣戲來演出的原因又是什麼?
“我們”(台灣)還是”閹雞”嗎?
這是我想知道的。
而,2008年的台南人劇團並沒有透過這齣戲來告訴我。
在台灣意識逐漸抬頭的今天居然無法和這齣戲相呼應。
那,在事隔65年後它的改編演出所代表的時代意義又在哪兒?
最後,我還是想知道。
導演的觀點在哪裡?
只是用心在舞台設計與換場的手法上嗎?
台南人劇團改編這齣戲的意義又在哪裡?
只是象徵性的演出所謂的本土大戲嗎?
當表現手法凌駕於戲劇本身時,我們該思考劇場的定義是甚麼?
當改編劇本寫不出原著精神時,我們該思考改編的意義何在?
在這齣號稱企圖打造具有”契柯夫戲劇詩意”的自然寫實舞台作品裡,
我看到台灣文學與台灣劇團之間的合作似乎無法產生加乘效果,問題又在哪?
只要少一點噱頭回歸到戲劇與文學的本質就能找出答案。
走出國家劇院的我,
想告訴張文環。
也許,
那個時代離我們太遙遠了。
也許,
那個月里不抗爭了。
以至於,
我們都忘了!
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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